他画了五头普通的牛,在今年春晚亮相,竟被尊称为“镇国之宝”

首页 2021-02-25 21:43:21

他画了五头普通的牛,在今年春晚亮相,竟被尊称为“镇国之宝”

作者:老谈


牛年说牛


众所周知,农业是古代中国的立国之本,著名历史学家范文澜曾经说过:“封建经济的根本在于农业”。


更不消说,时至今日,中国依然是个农业大国。


“农业兴则社稷兴,农业废则国家危。”绝不是耸人听闻的论调。


农业生产离不开人,更离不开牛,并不是说今年是牛年,笔者刻意褒扬它。耕牛以其劳苦功劳,早就获得老祖宗的尊重和爱护。


《唐律疏议》是中国现存最古、最完整的封建刑事法典,其中载有明文:“牛为耕稼之本,马即致远供军。”在古代中国,牛马的地位,当真是举足轻重。


由此又可得出结论:牛壮则农业兴,牛弱则农业废。在封建王朝,作为最主要的生产工具,耕牛的用途不可谓不大,甚至能左右国家的兴亡。

他画了五头普通的牛,在今年春晚亮相,竟被尊称为“镇国之宝”

古代诗人,常以最饱满的热情赞美耕牛。王安石是大宋的宰相,他的权利也仅次于皇帝,诗人却不忘时刻关注,田间地头的一头老牛。王安石以《耕牛》为题作诗:


朝耕草茫茫,暮耕水潏潏。

朝耕及露下,暮耕连月出。

自无一毛利,主有千箱实。

睆彼天上星,空名岂余匹。


朝来暮去,寒往暑来,耕牛的身影,一直出现在田间,它们只是不停地劳动,自己却得不得半分好处。执着的身影,甚至能感动大宋的宰相。


同样是生活在宋代,还有一批江湖豪客,视法理于不顾,肆无忌惮地吃牛肉。施耐庵把他们的故事,收录进那本传世名作《水浒传》当中。


此书热血与侠义齐飞,豪情共忠义一色,其中的主人公,大多是不法之徒,吃牛肉也便是常规操作。据史料记载,宋代百姓“以牛肉为上味,羊鱼次之。” 而《水浒传》中,描述吃牛肉的场景,大体有十二次。


施耐庵通过牛肉这一媒介,既表现梁山好汉的贪婪,又深化他们无法无天的本性。


在不同人物眼中,牛总有不同的意义。于整个国家而言,牛马是最硬的通货,也是国家实力的彰显与凭证。


犹然记得,刘邦建立大汉伊始,天下疲敝,民不聊生。堂堂大汉天子出行的时候,竟找不到四匹毛色相同的马拉车,而丞相也只能坐牛车上朝。


刘邦的曾孙子刘彻,统治中国之时,牛马的数量,得到空前发展,官马的数目有四十万匹之巨。“众庶街巷有马,阡陌之间成群”,是那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。


汉武帝是个铁腕皇帝,他尤其钟爱于宝马良驹。但诸位莫要忘了,战士骑着马匹在战场厮杀,耕牛却拉着铁犁在田间劳作。


旷日持久的战争,巨大的开支,所有的重压,都肩负在百姓和老牛身上,他们劳苦功高,却又默默无闻。

他画了五头普通的牛,在今年春晚亮相,竟被尊称为“镇国之宝”

《齐民要术》中说道,"赵过始为牛耕"。赵过是汉武帝时期的搜粟都尉,正所谓官如其名,搜粟都尉是管辖全国粮草和农业生产的高级农官。


赵过开创性发明了“代田法”,通过此法,农业生产得到空前发展,《汉书·食货志》就曾记载,农民以此法耕种“用力少而得谷多”。


而耕牛是“代田法”顺利实施的最得力武器。


然后,世人皆知晓卫青、霍去病,却很有少人知道赵过的大名;就像人人都渴望见到汗血宝马的英姿,却不屑于观览田间的耕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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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五牛图》何以成为“镇国之宝”


在诗人与书画家眼中,比之于花鸟鱼虫,耕牛的身影,同样落寞而寂寥。


可喜的是,唐朝宰相韩滉,曾经画过一副《五牛图》。这幅画作现藏于故宫博物院,堪称中国的“镇国之宝”。因为今年是牛年,这幅画作,也曾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之上。


笔者曾经查询过,新中国成立伊始,故宫博物院的文物数量有1684490件之多,到了今天,这个数字已经增长到1862690。


况且,故宫本身就是一件庞大的文物。区区一副画作,到底有何德何能,独领风骚千余载,还能成为“镇国之宝”。


春晚未曾言明《五牛图》的伟大之处,诸位且听老谈道来。

他画了五头普通的牛,在今年春晚亮相,竟被尊称为“镇国之宝”

首先,《五牛图》是现存最早的纸本中国画。


相较于纸张,绢帛透、韧、薄,更易于保存,是最天然的书画材料。而且绢可以随意织宽织长,更加方便拼接。


传之于后世的国宝级名作,大部分都是以绢本设色,譬如鼎鼎大名的《清明上河图》。


韩滉曾在通州为官,唐朝之通州,即今日四川达州。时至今日,达州依旧是全国最重要的耕牛基地以及苎麻产区。


达州古代先民,以苎麻为原料制作纸张。他们造出的纸,质地绵实,吸水强,又有韧性,受到当时文人的青睐。


韩滉因地制宜,以通州的黄麻纸为载体,所描摹的对象,亦是通州特产的耕牛。这是一幅包含生活情趣的作品。


但是,实事求是地说,绢帛可以做到历千年而不腐,再优良的纸张,也没有如此质地。《五牛图》能够保存下来,仅凭此一点,已然当得起“国宝”之名。


诸君若是观看《五牛图》,绝不会有沉闷单调的感觉。此图深具层次感,色彩的冷与暖,光影的墨与彩,在酣畅淋漓的笔墨之下,被表达地清楚明白。


但韩滉画此图,仅仅使用了两种颜色,观者依旧能看到应接不暇,诸君且说,此等水准能否当得起“国宝”之名?


此图构思简洁,笔法质朴,画面之上,除却第一、二头牛之间有一丛竹棘,再无任何衬景。但画家在牛的刻画上,却下足了功夫。


五头牛从左至右一字排开,各有各自的姿容,各有各自的神态,它们不仅毛色各异,牛角亦无重复。


画家勾勒牛的线条时,用笔同样简洁,但神奇的是,观者犹然能读出耕牛的筋骨转折。


五头憨态可掬的牛儿,就如同五个各领风骚的模特,或是翘首前仰,或是回首舐舌,或者荆棵蹭痒。炯炯有神的目光,鼻口处的绒毛,皆被刻画到细致入微。


李日华在《六研斋笔记》中,评价此画曰:“粗笔辣手”。笔者以为,此评价未必精准,在这幅画中,简洁与精细,粗犷与内敛,被结合到严丝合缝的程度。


而《唐朝名画录》中评价韩滉曰:“能画田家风俗,人物、水牛,曲尽其妙”,诚如斯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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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五牛图》之评价与争议


诗圣杜甫作过一首《丹青引》,他作此诗主要为赞美另一个画家曹霸。诗中有如下四句,颇值得玩味:


弟子韩干早入室,亦能画马穷殊相。

干惟画肉不画骨,忍使骅骝气凋丧。


韩干是曹霸的弟子,杜甫的意思是,韩干也算是画马的名家,但是他画肉不画骨,只注重外表,却不重视内在,比之于师傅,还差的太远。


照理说,杜甫作此诗,和韩滉以及《五牛图》,并没有多大关系。但诸位所不知的是,韩滉与韩干并称作“二韩”,杜甫的“画肉之诮”与其说讥讽韩干,倒不如说是笑话韩滉。毕竟他的《五牛图》,也是“画肉不画骨”。


杜甫是诗歌中的行家,于画图之艺,却没有太多的发言权。


晚唐诗人顾云,便作过一首《苏君厅观韩干马障歌》,与杜甫针锋相对。诗歌开篇便火药味十足:


杜甫歌诗吟不足,可怜曹霸丹青曲。

直言弟子韩干马,画马无骨但有肉。

今日披图见笔迹,始知甫也真凡目。


顾云说杜甫不过是肉眼凡胎,他并不懂画,看不到“二韩”的好。


万幸,其余名家的眼睛却是雪亮的。《五牛图》一问世,便成为收藏的热点,宋徽宗将其收录进北宋朝廷的内府,后来者高宗赵构南渡逃亡时,亦不忘将此图随身携带。


元代书画大家赵孟頫,视之如同至宝,曾三题此图,写下“神气磊落,希世名笔”的题跋。

他画了五头普通的牛,在今年春晚亮相,竟被尊称为“镇国之宝”

此图历经辗转,落入乾隆皇帝手中。乾隆在画上题过一首小诗:


一牛络首四牛闲,弘景高情想象间。

舐龁讵为夸曲肖,要因问喘识民艰。


众所周知,乾隆好在名画上题跋作诗,但大部分诗作了了而已,但这首诗却颇得韩滉之意图。


此诗最末一句,包含了一则典故。丙吉是汉宣帝时期的名臣,他经常外出考察民情。


某次外出,丙吉碰到街上一群人打架斗殴,他丝毫没有过问,直接走了过去。


过了一会,丙吉看到一头气喘吁吁、步履蹒跚的牛,他却停住脚步,命令随从问农夫,他的牛走了多少路,何以如此劳累。


仆人不解,问丙吉为何重畜而轻人。


丙吉解释道,打架斗殴的事情自有地方官去处理,他不必亲自过问。现在还是春天,本来不算太热,牛没走多久就热得喘气,说明现在的节气不太正常,农事势必也会受到影响,这才是他该管的民生大事。


这则典故被称作“丙吉问喘”,宰相韩滉作此图,想必也是抱着相同的心态,关心民间疾苦,而乾隆以“要因问喘识民艰”为诗,证明他还不是个糊涂的皇帝。


人们常说,狗是人类的好朋友。若以此论之,耕牛曾经是人类的好帮手,虽然如今它们在农事上的功用,早已不再重要。但牛为人类所作的牺牲,反而更大。


我们心安理得地饮其乳,啖其肉,报答给它的,也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生肖座次。哪怕过了几千年,牛终究还是最默默无闻的存在。

-作者-

老谈,always talk,老是夸夸其谈之人,除此外,别无长处。